第107章 决战
第107章 决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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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何时,路迎酒已身着黑色状元服。
他之前来过这里。
他曾被那些小鬼强行拽入了喜堂，要与假新郎拜堂。当时他凭直觉知道不对，硬生生撑着,没有拜下去。
——要是真拜下去了，他与敬闲婚契作废,天道便能轻易地带走他。
时隔许久再来到这里，路迎酒心中有诸多感慨。
喜堂正中,假新郎依旧是站在那里，穿着和他一般状元服。这回,它脸上不再是化不开浓雾，路迎酒看清了它容貌。
正是那金色人形。
它已没有逃脱余地了。
液体般金光在它脸上流动,逐渐幻化出五官。
眼眸、鼻梁、嘴唇……
它样貌清晰起来。
和路迎酒长得一模一样。
路迎酒缓步走过去：“为什么要变成和我一样呢？”
人形不说话。
“真让人觉得恶心。”路迎酒侧过刀刃,一抹亮银色绽放在满屋红艳中。
人形无声地后退，戴着鬼怪面具宾客则齐齐上前，将它拦在身后。
紧接着，宾客身姿扭曲，骨骼发出爆响！它们不断变高变壮，更多、长满眼睛肢体伸出来,在空中挥舞。那些眼睛转动着,时时刻刻盯着路迎酒。
贪婪、急迫且狂热。
它们是路迎酒从未见过侍从,一身诡异线条，皆是为了杀戮而存在。
毛团子炸了毛。
它身形不断变化，又变成了那日桥上巨狼模样,有着修长四肢与狭长吻部，恶狠狠地盯着它们。
某个瞬间后,双方动了。
侍从海潮一般涌来,神武发出锐利破风声。
路迎酒灵活地穿梭在它们身躯之间,手起刀落。
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端倪：这些侍从似乎并不着急杀死他。比起之前激进战术，它们更重视“纠缠”。
它们在故意拖延时间。
路迎酒能请神时间本就不长，再加上车轮战，体力精力消耗巨大，状态有所下滑。只要它们拖延了时间，那他是必死无疑。
它们都知道这一点，路迎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？
他很了解自己弱点，心说，天道果然是傲慢。
这种刻意拖延只会起到反效果。如果侍从真竭尽全力，是可以将他逼入绝境，而现在温吞迟缓，反而给了他机会。
他脚下猛地发力，刀上血流如注。
交战中，纸灯笼被拦腰截断，火苗乱飞。八仙桌被侍从砍烂了几张，剩下又被路迎酒一脚踹出去，在敌人身上砸得粉碎。屋中“囍”字也掉下来了，和代表双亲纸人肩并肩，被黑血浸没。
满屋狼藉。
路迎酒劈开一张又一张鬼怪面具，看到那之下丑恶嘴脸。黑兽一次次飞扑、啃咬，骨头在它嘴里脆弱得像是纸片，轻轻一嚼就烂成了粉末。
侍从死了一大片。
但路迎酒到底消耗了太多体力。
更何况……
心脏重重跳动，他肺部传来了浑浊声音。
请神副作用来了。
眼眸中银光闪烁，指甲逐渐变得和鬼怪一样锋利，额前生出鬼角，异样冲动在血液中咆哮。
时间不多了。他鬼化程度正在加重，再拖延一段时间，恐怕就会彻底失去神智。
侍从们意识到了他反常，又爆发出一阵锐利笑！
它们衣袍猛地翻动，旋涡一般围住路迎酒，刀光剑影齐齐降下。兵器摩擦间，一阵火光乱窜。
而路迎酒踩着朝他而来巨斧，借力轻盈地跃起，又是一大片黑血绽放。
到最后谁都杀红了眼。
路迎酒呼吸沉重，心跳如同战鼓，鬼化正在夺走他理智，但他以惊人毅力坚持着。
状元服被血浸透了，这场厮杀像是永无止尽。而他眼眸依旧明亮，汹涌情绪像是漫山遍野风，吹过他心间，吹醒了沸腾战意——它们拔地而起，如同苍劲有力参天竹林。
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赢下这场战斗。
不单是为了自己。
也是为了所有人。
“哐当！”
他手中短刀被挑飞了！
侍从狞笑了一声，而路迎酒却不退缩，反而主动向前了半步伸出手！
鬼化锐利指甲，深深刺入了对方喉咙，拔出时血流如注。
侍从摇晃着倒下了。
路迎酒喘着粗气环顾四周。
堆积成小山尸骸，再没有一个侍从站着。
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血，一双眼睛亮得吓人，侧头看向角落。
金色人形瑟缩在那里，嘴巴一张一合，好像在说着什么。
路迎酒从墙面拔出自己短刀，缓步走过去：“终于只剩你了，对不对？”
“……”人形依旧是无声地讲着话。
路迎酒愣了半秒，随即明白了：它竟然是在念动符文！
从没有一个侍从用过符文，他自然而然认为它们不会。不妙感觉涌上心头，他几乎是飞扑过去——
事实证明，他这一举措非常及时。
金色人形被一股无形力量牵扯着，没入了背后墙面。在它消失前半秒钟，路迎酒指尖够到了它，死死抓住了它袖袍！
两人一起没入墙壁。
“嗷！”黑兽急躁地吼了一声，想要跟上去。
它用利爪刨开墙壁，可再怎么样，那之后都是结结实实转头了。
路迎酒不见了。
……
水？
还是血？
某种粘稠液体包裹了路迎酒全身，哪怕努力睁开眼睛，也什么都看不清。液体是飞快流动，他死命抓着那袖袍，和金色人形一起在浪潮中颠簸。
他依旧能呼吸，但呼吸感觉分外凝滞，像是吸入了粘稠空气。
就这样随波逐流了不知多久，路迎酒好不容易抓到机会，左手捏了个诀。
火光在指尖燃起，照亮了浪潮。
他看见浪潮中都是人脸！
密密麻麻人脸与躯体，正在他们周身流淌。人脸皆是闭着眼睛，面容祥和。
这是灵魂。
这是百万人灵魂在涌动。
又是一个巨浪打来，金色人形猛地回头。
路迎酒只觉得右手一凉。
什么锋利东西砍了下来，令他小臂皮肉绽开，伤口深可见骨，右手一下子失了力度。人形趁此机会，游鱼一般钻进了灵魂中。
——它在这环境中如鱼得水，穿梭自如。
它周身金光，却暴露了它位置。
那金光极其暗淡，稍微离远一点就不可能看到了。路迎酒不顾伤口，身躯一扭就追了上去！
毛团子没跟上来，他没法请神，完全是凭借肉/体力量在与狂浪斗争。
人形似乎是笃定他不敢深入，自顾自地往深处游去。
但是路迎酒穷追不舍。
每次感到乏力了，他就往身上贴符纸，强行摁下痛楚，也压榨出最后一点力量。
十米、八米、六米……
他离人形越来越近。
三米、两米、一米……
金光就在眼前了。
半米。
又是一阵暗流拍来，路迎酒猛地发力，用左手再次抓住了它衣角！
两人在浪潮中上下颠倒。
人形嘴一张一合。
【你不该跟过来】它说。
【再这样下去，你就回不去了】
“能杀掉你就行。”路迎酒也无声作答，他猛地一拽将自己拉得更近一些。
人形回身，想要如法炮制废了他左手。
然而路迎酒早有准备：他这回看清楚了，人形手中也是一把短刀。电光火石间，他受伤右手颤抖地拿刀，凭直觉挥出——
无声撞击之后，两人刀刃皆是脱手，消失在了灵魂浪潮中。
还差一点点，路迎酒就能和金色人形面对面了。
确实和人形所说一般，他们不断坠落向浪潮最深处。
周围人脸越来越密集，浪潮越来越汹涌。
等到他们终于面对面时，已不知沉没到哪里了。
没有武器了，路迎酒徒手掐住了人形脖子。
近乎人类皮肉、骨骼在他手下作响，他能感受到血脉涌动。
【为什么】人形在挣扎，【我们本来就是一体，你应该回归我怀抱】
【如果你愿意送死，那死在我手上不是一样吗，何必还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救你？！】
“我们是不同。”路迎酒轻声说，“你能问出这话，就是我们之间最大区别了。”
他手下猛地发力，将那脖颈生生掐断了！
人形失了光芒。
金光消失，它软绵绵地垂下脑袋。路迎酒一松手，它就像是泡沫一样，消散在海浪里。
它死了。
与此同时，符纸火光也熄灭了。
他没有更多符纸去点亮，也没有条件临场再画出新符纸。
周围一片黑暗。
路迎酒凭直觉朝着水面游去。
然而他们沉得太深了，这上浮似乎是没有止境。
他甚至不确定，自己是不是在朝向正确方向，只是凭借本能在游动。有时候他好不容易前进了数十米，一个暗潮过来，就将他推回了原处。
这世界实在是太黑了啊。
漆黑到看不到希望。
他是万亿灵魂中唯一生者，孤独到像是一座正在沉没孤岛。
他没打算死在这里。
他还想再见到敬闲——他承诺过这一点，可不能再食言了啊。
全靠这个念头支撑着，路迎酒不断向上。
也不知道多久之后，浪潮没那么湍急了，是个好兆头，代表他正在接近水面。
还差一点点……
还差一点点，他就能挣脱出去了！
然而身体不听使唤，失血过多与大量体力消耗拖垮了他。
在这最关键时刻，在这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刻，他再用尽全力，也无法上浮哪怕一寸。
力道一松，浓郁困意袭卷而来。
路迎酒没有力气了，身形后仰——
他以为自己要坠入深渊了。
然而他没有。
一只手轻轻抵在了他背上，给予了他力量。
再接着更多手触碰过来，两只三只四只……
路迎酒侧头看去，黑暗中他只看到无数张面庞掠过，皆是陌生灵魂。
就像是那个老者一般。
无名者们聚集在了一起，围绕在他身边。
路迎酒永不知道他们名字，但此时此刻，它们无数只手抵住了他，撑住了他，将他有力地推往水面，给予了他上浮力量与勇气。
【不要放弃】它们说道。
【陌生人，回家去吧】
这一刹那，路迎酒热泪盈眶。
在这无言帮助中，水面越来越近，他再次竭尽最后一点力气，向上伸出手——
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。
那是一只沉稳有力、与他相握了无数次手。
路迎酒就这样被拽出了狂潮，落入了敬闲怀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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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之前来过这里。
他曾被那些小鬼强行拽入了喜堂，要与假新郎拜堂。当时他凭直觉知道不对，硬生生撑着,没有拜下去。
——要是真拜下去了，他与敬闲婚契作废,天道便能轻易地带走他。
时隔许久再来到这里，路迎酒心中有诸多感慨。
喜堂正中,假新郎依旧是站在那里，穿着和他一般状元服。这回,它脸上不再是化不开浓雾，路迎酒看清了它容貌。
正是那金色人形。
它已没有逃脱余地了。
液体般金光在它脸上流动,逐渐幻化出五官。
眼眸、鼻梁、嘴唇……
它样貌清晰起来。
和路迎酒长得一模一样。
路迎酒缓步走过去：“为什么要变成和我一样呢？”
人形不说话。
“真让人觉得恶心。”路迎酒侧过刀刃,一抹亮银色绽放在满屋红艳中。
人形无声地后退，戴着鬼怪面具宾客则齐齐上前，将它拦在身后。
紧接着，宾客身姿扭曲，骨骼发出爆响！它们不断变高变壮，更多、长满眼睛肢体伸出来,在空中挥舞。那些眼睛转动着,时时刻刻盯着路迎酒。
贪婪、急迫且狂热。
它们是路迎酒从未见过侍从,一身诡异线条，皆是为了杀戮而存在。
毛团子炸了毛。
它身形不断变化，又变成了那日桥上巨狼模样,有着修长四肢与狭长吻部，恶狠狠地盯着它们。
某个瞬间后,双方动了。
侍从海潮一般涌来,神武发出锐利破风声。
路迎酒灵活地穿梭在它们身躯之间,手起刀落。
很快他就意识到了端倪：这些侍从似乎并不着急杀死他。比起之前激进战术，它们更重视“纠缠”。
它们在故意拖延时间。
路迎酒能请神时间本就不长，再加上车轮战，体力精力消耗巨大，状态有所下滑。只要它们拖延了时间，那他是必死无疑。
它们都知道这一点，路迎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？
他很了解自己弱点，心说，天道果然是傲慢。
这种刻意拖延只会起到反效果。如果侍从真竭尽全力，是可以将他逼入绝境，而现在温吞迟缓，反而给了他机会。
他脚下猛地发力，刀上血流如注。
交战中，纸灯笼被拦腰截断，火苗乱飞。八仙桌被侍从砍烂了几张，剩下又被路迎酒一脚踹出去，在敌人身上砸得粉碎。屋中“囍”字也掉下来了，和代表双亲纸人肩并肩，被黑血浸没。
满屋狼藉。
路迎酒劈开一张又一张鬼怪面具，看到那之下丑恶嘴脸。黑兽一次次飞扑、啃咬，骨头在它嘴里脆弱得像是纸片，轻轻一嚼就烂成了粉末。
侍从死了一大片。
但路迎酒到底消耗了太多体力。
更何况……
心脏重重跳动，他肺部传来了浑浊声音。
请神副作用来了。
眼眸中银光闪烁，指甲逐渐变得和鬼怪一样锋利，额前生出鬼角，异样冲动在血液中咆哮。
时间不多了。他鬼化程度正在加重，再拖延一段时间，恐怕就会彻底失去神智。
侍从们意识到了他反常，又爆发出一阵锐利笑！
它们衣袍猛地翻动，旋涡一般围住路迎酒，刀光剑影齐齐降下。兵器摩擦间，一阵火光乱窜。
而路迎酒踩着朝他而来巨斧，借力轻盈地跃起，又是一大片黑血绽放。
到最后谁都杀红了眼。
路迎酒呼吸沉重，心跳如同战鼓，鬼化正在夺走他理智，但他以惊人毅力坚持着。
状元服被血浸透了，这场厮杀像是永无止尽。而他眼眸依旧明亮，汹涌情绪像是漫山遍野风，吹过他心间，吹醒了沸腾战意——它们拔地而起，如同苍劲有力参天竹林。
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赢下这场战斗。
不单是为了自己。
也是为了所有人。
“哐当！”
他手中短刀被挑飞了！
侍从狞笑了一声，而路迎酒却不退缩，反而主动向前了半步伸出手！
鬼化锐利指甲，深深刺入了对方喉咙，拔出时血流如注。
侍从摇晃着倒下了。
路迎酒喘着粗气环顾四周。
堆积成小山尸骸，再没有一个侍从站着。
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血，一双眼睛亮得吓人，侧头看向角落。
金色人形瑟缩在那里，嘴巴一张一合，好像在说着什么。
路迎酒从墙面拔出自己短刀，缓步走过去：“终于只剩你了，对不对？”
“……”人形依旧是无声地讲着话。
路迎酒愣了半秒，随即明白了：它竟然是在念动符文！
从没有一个侍从用过符文，他自然而然认为它们不会。不妙感觉涌上心头，他几乎是飞扑过去——
事实证明，他这一举措非常及时。
金色人形被一股无形力量牵扯着，没入了背后墙面。在它消失前半秒钟，路迎酒指尖够到了它，死死抓住了它袖袍！
两人一起没入墙壁。
“嗷！”黑兽急躁地吼了一声，想要跟上去。
它用利爪刨开墙壁，可再怎么样，那之后都是结结实实转头了。
路迎酒不见了。
……
水？
还是血？
某种粘稠液体包裹了路迎酒全身，哪怕努力睁开眼睛，也什么都看不清。液体是飞快流动，他死命抓着那袖袍，和金色人形一起在浪潮中颠簸。
他依旧能呼吸，但呼吸感觉分外凝滞，像是吸入了粘稠空气。
就这样随波逐流了不知多久，路迎酒好不容易抓到机会，左手捏了个诀。
火光在指尖燃起，照亮了浪潮。
他看见浪潮中都是人脸！
密密麻麻人脸与躯体，正在他们周身流淌。人脸皆是闭着眼睛，面容祥和。
这是灵魂。
这是百万人灵魂在涌动。
又是一个巨浪打来，金色人形猛地回头。
路迎酒只觉得右手一凉。
什么锋利东西砍了下来，令他小臂皮肉绽开，伤口深可见骨，右手一下子失了力度。人形趁此机会，游鱼一般钻进了灵魂中。
——它在这环境中如鱼得水，穿梭自如。
它周身金光，却暴露了它位置。
那金光极其暗淡，稍微离远一点就不可能看到了。路迎酒不顾伤口，身躯一扭就追了上去！
毛团子没跟上来，他没法请神，完全是凭借肉/体力量在与狂浪斗争。
人形似乎是笃定他不敢深入，自顾自地往深处游去。
但是路迎酒穷追不舍。
每次感到乏力了，他就往身上贴符纸，强行摁下痛楚，也压榨出最后一点力量。
十米、八米、六米……
他离人形越来越近。
三米、两米、一米……
金光就在眼前了。
半米。
又是一阵暗流拍来，路迎酒猛地发力，用左手再次抓住了它衣角！
两人在浪潮中上下颠倒。
人形嘴一张一合。
【你不该跟过来】它说。
【再这样下去，你就回不去了】
“能杀掉你就行。”路迎酒也无声作答，他猛地一拽将自己拉得更近一些。
人形回身，想要如法炮制废了他左手。
然而路迎酒早有准备：他这回看清楚了，人形手中也是一把短刀。电光火石间，他受伤右手颤抖地拿刀，凭直觉挥出——
无声撞击之后，两人刀刃皆是脱手，消失在了灵魂浪潮中。
还差一点点，路迎酒就能和金色人形面对面了。
确实和人形所说一般，他们不断坠落向浪潮最深处。
周围人脸越来越密集，浪潮越来越汹涌。
等到他们终于面对面时，已不知沉没到哪里了。
没有武器了，路迎酒徒手掐住了人形脖子。
近乎人类皮肉、骨骼在他手下作响，他能感受到血脉涌动。
【为什么】人形在挣扎，【我们本来就是一体，你应该回归我怀抱】
【如果你愿意送死，那死在我手上不是一样吗，何必还让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救你？！】
“我们是不同。”路迎酒轻声说，“你能问出这话，就是我们之间最大区别了。”
他手下猛地发力，将那脖颈生生掐断了！
人形失了光芒。
金光消失，它软绵绵地垂下脑袋。路迎酒一松手，它就像是泡沫一样，消散在海浪里。
它死了。
与此同时，符纸火光也熄灭了。
他没有更多符纸去点亮，也没有条件临场再画出新符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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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迎酒凭直觉朝着水面游去。
然而他们沉得太深了，这上浮似乎是没有止境。
他甚至不确定，自己是不是在朝向正确方向，只是凭借本能在游动。有时候他好不容易前进了数十米，一个暗潮过来，就将他推回了原处。
这世界实在是太黑了啊。
漆黑到看不到希望。
他是万亿灵魂中唯一生者，孤独到像是一座正在沉没孤岛。
他没打算死在这里。
他还想再见到敬闲——他承诺过这一点，可不能再食言了啊。
全靠这个念头支撑着，路迎酒不断向上。
也不知道多久之后，浪潮没那么湍急了，是个好兆头，代表他正在接近水面。
还差一点点……
还差一点点，他就能挣脱出去了！
然而身体不听使唤，失血过多与大量体力消耗拖垮了他。
在这最关键时刻，在这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刻，他再用尽全力，也无法上浮哪怕一寸。
力道一松，浓郁困意袭卷而来。
路迎酒没有力气了，身形后仰——
他以为自己要坠入深渊了。
然而他没有。
一只手轻轻抵在了他背上，给予了他力量。
再接着更多手触碰过来，两只三只四只……
路迎酒侧头看去，黑暗中他只看到无数张面庞掠过，皆是陌生灵魂。
就像是那个老者一般。
无名者们聚集在了一起，围绕在他身边。
路迎酒永不知道他们名字，但此时此刻，它们无数只手抵住了他，撑住了他，将他有力地推往水面，给予了他上浮力量与勇气。
【不要放弃】它们说道。
【陌生人，回家去吧】
这一刹那，路迎酒热泪盈眶。
在这无言帮助中，水面越来越近，他再次竭尽最后一点力气，向上伸出手——
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。
那是一只沉稳有力、与他相握了无数次手。
路迎酒就这样被拽出了狂潮，落入了敬闲怀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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