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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黑铁鸢尾花

50黑铁鸢尾花

    蓝斯藏在学院屠夫的推车中,打算沿着原路让胖艾迪将自己送回学院。尽管从外表看不太出来,但胖艾迪推着铁车的手臂比以往出了更多力气,努力减少颠簸,脚步也加快了几分。
然而,在距离靠近厨房後门尚有数百公尺的途中,一团灰黑影子从学院内部窜出,异常迅速地绕过屋檐、墙面,彷佛一只巨大的深色野兽在各处穿梭。依照影子的速度来看,大概在几十秒就窜到屠夫眼前,胖艾迪从腰後拔出一把杀猪刀,低声嘱咐铁车里的蓝斯:「好好躲着。」
蓝斯蜷着身体,明明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,也无法看见外头的景象,却莫名感到一股阴冷、不祥的气息从远处传来。因为有胖艾迪在,蓝斯心神微定,身体微微绷紧,随时准备应付待会可能发生的状况。
一声细细叫喊却在此时飘入耳中:
「咪嗷──」
蓝斯双眼瞪大,当下掀开推车盖往外看。
只见一只浑身尘土、皮毛纠结的三花猫跑在最前头,後面跟着一团不断蠕动的灰影,它型态流动、状似兽类,带着无数外溢着恶臭的黑色斑块。猫灵敏捷的左右奔跑、快速变向,但那灰影追得更紧。猫灵从主任办公室逃出来後便被追了一路,烦躁之下,一个急转弯调转身躯,伸出利爪朝灰影迅速抓了好几下,猫爪抓过的地方破开几道开口,又迅速弥合,朝猫灵扑来。咪蜜蹦离原地,回身继续奔跑,尾巴来不及收回,被灰影的碰个正着,尾毛立刻秃了一块,彷佛被後头怪物啃了一口似的。
「喵!」咪蜜痛得大叫,同时注意到前方持着屠刀的胖艾迪和推车上的蓝斯,为避免撞上再度调换方向,不管不顾地冲进一旁的灌木丛里,而蓝斯则抽出西洋剑站了出来。
胖艾迪来不及劝阻,蓝斯已奔上前,剑身俐落劈下,那团灰影登时裂成两半,却无法像先前那般重新弥合,由食魔锻造而成的宝剑在它身上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,灰影剧烈扭动,犹如发出无声的尖啸,转而扑向蓝斯。
蓝斯踩稳脚跟,灵活的手腕划出好几道残影,横劈、斜刺、侧削,灰影登时被划出无数裂缝,还虚虚的浮在空中,蓝斯原地侧身,剑尖仍然朝前不断劈刺,毫无畏惧之色。灰影像是痛极了,它的身体中央撕成两半,宛如张开了一张大嘴,冲向蓝斯──一道身影由蓝斯身後迅猛地冲出,一把杀猪刀直直砍进灰影野兽嘴里正中央一块巨大黑斑,「啵」地一声,彷佛戳破气球般,灰影瞬间爆裂,化作一阵灰暗烟尘飘上天空,让特伊西亚斯上空的云层隐约又重了些。
蓝斯旋腕收剑,走进一旁的灌木丛内,拎出那只脏兮兮的猫灵。
「咪呜……」咪蜜浑身狼狈,连四只爪子都挠得黑漆漆的,两颗金瞳却闪闪发亮。「蓝斯主人咪呜,我有大发现!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阴沉的光线,压抑的气氛,皮椅上坐着的男人似是睡着了,四肢瘫软着一动也不动,但方才有一大团恶念灌入他体内,那样庞大的恶意,可以瞬间逼疯、摧毁一个人类。作为拥有智慧的猫灵,咪蜜很清楚这样的不寻常有多危险,却不想轻易放过这条线索。於是,牠决定赌一把,倚靠猫的轻巧无声,一步一步靠近那张皮椅。
咪蜜小心翼翼的偏着头,好看清艾萨克的模样,暗中微微发光的金瞳同时记录着一切。
艾萨克确实不能算「人」了。皮椅上睡着一套皮囊,有着人的五官,胸膛也会随着「呼吸」起伏,但这不是人。
艾萨克的皮肤时而绷得紧紧的,肌肤上的纹路甚至会因膨胀而光滑;时而瘪得向内缩,像放了气的气球,颈部与手背上的血管呈深黑色,像谁用麦克笔随意画上。就连长在头上的睫毛和头发,都像劣质的尼龙假物。
这是一个被完全污染的「寄生体」,一种不生不死的诡异物体。咪蜜的第六感要求赶紧逃跑,但牠只是定在原地,金色瞳孔由下至上,仔仔细细观察着这具寄生体,牠得找出另一样线索──寄生体怎能正常於人间行走?依照艾萨克被邪灵侵蚀的程度,应该难以维持人样才对,但他平时却能状似常人的生活,这怎能办到?
咪蜜细细凝视眼前这具时瘪时胀的皮囊,以及套在他身上的衣物,试图从中找出什麽。牠的金瞳顺着鞋底往上看去,越过口袋的怀表链条、领带夹……终於在艾萨克的喉部,金瞳瞧见了某样笼着异样光晕的东西。
咪蜜想看清,那具皮囊脸却突然往下转,艾萨克黑沉沉的眼睛不知何时睁了开来,直勾勾的盯住了猫灵。
咪蜜背上的毛完全炸开,牠立刻往门口逃,寄生体的动作却比牠更快,一把握住了牠的尾巴,高高的将咪蜜抓起。
看看这是什麽?寄生体脸上的嘴唇一张一阖,声音破漏,藏在学院里的宵小。猫灵吃痛的剧烈挣扎着,四只猫掌张出四爪,恶狠狠的往寄生体身上乱挠一通。猫灵不同於一般动物,咪蜜的攻击虽不能摧毁寄生体,却依然能造成痛楚,艾萨克被猫爪挠得一阵刺痛,不得不放开牠。咪蜜全力往办公室大门冲,并在撞上的前一刻化作微小胸针滑出门缝,出门的一瞬间再度恢复原形。
办公室内的寄生体发出可怕的嘶叫,并从腹中呕出一团灰黑影子,那影子迅速窜出门,它速度飞快,很快地赶上了猫灵。
走廊上奔跑的咪蜜感觉到身後那阵阴冷气息,不敢回头,看见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的窗户,赶忙跳了出去,接着,灰影与猫灵便在特伊西亚斯屋檐上开启了一场追逐。
猫灵金瞳於白墙上映出的影像,揭露了特伊西亚斯学院种种秘辛。蓝斯坐在胖艾迪房里,看完了这一切。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「艾萨克完全被侵蚀了,却还能以常人姿态行走,甚至保有人类的意识。」蓝斯喃喃自语,「这跟屠宰场那无法破坏的邪灵图腾一样,完全违反邪灵本质。」一旦成为寄生体,便将脱离人类,成为邪灵的附庸,这种的东西仅有本能而已。「邪灵的本质在侵蚀、毁灭精神,当人成为了恶意的集合体,便会失去人性,更不可能具备思考能力。」这段话是冯隆教给蓝斯的,寄生物愚昧无知,邪灵制造它们也只为了吞噬,用以壮大己身。
「咪蜜,再让我看看寄生体脖子上那东西。」蓝斯有预感,一切的症结或许就在那东西上。
猫灵金瞳再度亮起,蓝斯拿起一枝铅笔和一张纸,在看见猫灵瞥向寄生体颈部的瞬间开始速写。黑色的,疑似是铁质?材料虽不算精细,但链条的结合手法独特且繁复,链坠中央宛呈剑状,左右则是两瓣弯钩……长期浸淫於艺术领域的蓝斯靠着高超的绘画技巧,尽可能的还原出邪灵寄生体脖子上的东西。
一条黑铁材质的鸢尾花长链。
当蓝斯蹙眉思索着这东西隐含的意义时,身边的胖艾迪却出现异状。
学院屠夫的一双紫眸紧盯那幅速写,瞳孔深处泛起红光,身周空气浮动,连地板都开始震动──这是食魔苏醒的迹象。靠近胖艾迪的蓝斯第一时间察觉问题,他将速写翻到背面,并拥住了胖艾迪。
「你会让这世界大乱的,」红发青年在肥硕屠夫唇上印下一吻,宛若一个神圣的封印,「请别急,求你为我忍耐。」在爱人的安抚下,胖艾迪脑中那沸腾的、即将破土而出的另一层意识与力量,终究压抑了回去。
「那条链子,它的结构……」胖艾迪搂着蓝斯,闷闷地说,「它的意思是保护。」
蓝斯皱着眉问:「保护谁?」
胖艾迪现在的脑子还是模模糊糊,「可能……可能是戴着它的人?我不知道,它应该让你戴着的。」胖艾迪小心的用拇指摩娑蓝斯下颔,「它可以保护你,像我一样保护你。」
蓝斯愣住了,刹那间灵光乍现,「胖艾迪,你的意思是,那条项链,是用来保护……我?你希望我戴上它吗?」
胖艾迪抿抿嘴,「唔,这世界上,只有你配戴它。」
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蓝斯试探着问:「为什麽只有我能戴呢?」
「因为,因为你……」胖艾迪绞尽脑汁不断的想,「因为你是我,生命的另一半。」
就像光线终於照进了黑夜,迷雾尽退、纷乱而纠结的谜团终於出现了线头,蓝斯终於找到了一个角度,将一切串了起来。无法被破坏的图腾、逐渐势均力敌的邪灵、盗窃食魔的力量却不被反噬、能够保有意识的寄生体……。
蓝斯抱住胖艾迪,心里燃着一股火气,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样,那麽,这个邪灵的狡诈程度,可真是大大超乎预期。蓝斯知道它什麽都能利用,但若连食魔对妻子的爱都能利用上,这邪灵就更为可恨了。
「但,它是怎麽得到那东西的?鸢尾花……难道?不,说不通。」蓝斯靠着胖艾迪的胸膛,嗅着食魔化身身上那股,用以诱惑双性人的雄性气息,仍旧有些细节无法想通。烦躁的蓝斯将胖艾迪压在床上,转过头蹲坐地上的猫灵说:「咪蜜,你到我房间休息,复原的灵药随你取用,好吗?」语毕,他低头吻上高壮的屠夫。
猫灵可不敢打扰食魔大人与蓝斯主人亲热,牠将速写装进项圈,迅速化作胸针从门缝飘离。
飘进对面房的猫灵重新化回原形。牠先从项圈中掏出一根蜜色蜡烛,艰难的用猫爪划亮火柴点燃,蜜蜡的细微烟尘在整个房中散开,形成结界,隔绝邪灵的窥视。接着,牠又掏出一个小圆罐,这罐灵药是食魔制作给爱好冒险与剑术的蓝斯,用以治疗所有伤口──人类造成的,非人类造成的──无所不治。
咪蜜爱惜地用爪尖沾了一些,涂在秃了一大块的尾巴上,牠踩奶似的搓揉着自己的尾巴,不过须臾,尾巴上细碎的伤痕全都消除了,新的毛毛也长了出来,比原先的还要柔亮。咪蜜抱着尾巴开始舔毛,同时取出蓝斯方才的速写看了看。
咪蜜心想,猫灵虽不是最聪明的物种,但也比愚笨的兔灵、缺乏灵活的犬灵好得多,因此,牠从蓝斯与食魔的对话,也推知了一些事。牠想起来到这世界之前,那位双性主人的嘱咐,仔细考虑後,还是决定等资讯蒐集得再多一些,再向他求助。
咪蜜舔完毛,跳上床垫缓缓伸了个懒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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